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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物轮转,终有一别。
  所以他总是苦的。
  有时候他跟师兄弟们说着话,忽然会陷入一种毫无来由的悲伤里。明明朝夕相见,却忽然会生出怀念。
  那时候,他便知道,他们或许是不得善终的。
  他甚至看见过孤魂和枯骨,但他不知道那是谁留下来的。
  年纪小的时候,他看见什么灾祸,总会试着跟闻时他们说,试着让他们避开某个人、某件事、某条路。
  但尘世间的人和路都太多了,避开这个,或许就奔着更要命的去了。谁也不知道,是不是因为避开了这个,才引发了那个最糟糕的结果。
  所以后来吃了几次教训,差点把师兄弟折进一些麻烦里,他便不再说了。
  他会藏于心里,一个人消化掉那些苦处,再悄悄地留一些后手。
  有一年冬天,是个夜里,山上很冷,他跟钟思围着小火炉用雪水煎着茶。炉里木柴哔驳地烧着,雪水汩汩地沸着。
  他靠近炉身搓着手取暖,炉盖的小洞里散出浓白的雾气,钟思不知说着什么正仰头大笑,被路过的闻时抬脚抵了一下,却还是摔在地上。
  他在那片热闹中忽然入梦,梦见有人说:很久以前,有一座叫做松云的山,山上住着几个旧时的人。不过现在,人已经成了书卷里寥寥几笔的名字,山也再找不到了。
  白云苍狗,往事如烟。
  他在物是人非的悲伤中看见了不同往日的松云山。
  山坳的清心湖不知为何满是黑雾,像粘稠的沼泽,雾里躺着几个苍白的人影。他看不清是谁,却连心都凉了下来。
  他还看到了背面的山洞,是他常去冥思静坐的那个。
  他像往日一样盘坐于洞中,墙上挂着他们师徒五人的画像,周围环绕着他从未见过的阵灵,但他动弹不得……
  就好像受困于此,不得解脱。
  直到某一刻,洞口乍然亮起了光,就像有谁拨开了密密麻麻的藤蔓。有人弓身走进洞里。
  掀开藤蔓的瞬间,外面的风吹了进来。
  他闻着久违的生气,忽然睁开了眼,在睁眼的那个瞬间,他莫名知道,一千年过去了,那是一场沧海桑田下的久别重逢。
  那天之后,他便在洞里布了一个阵。
  他希望那个阵永无用武之地,可老天偏爱捉弄他,最坏场景都成了真。那个阵在他将死之日缓缓运转起来。
  那天是何年何月何日,他已经记不清了。
  只记得松云山阴云罩顶、草木皆枯,像个鬼城。
  他的阵嗡然转动,升起屏障,将这个曾经被他们称作家的地方藏了起来。十二阵灵像山一样围坐成圈,镇着这一方秘地。
  而他在那个已经看不见满天星辰的山洞里垂首而坐,把自身灵相一分为二。
  一半送入轮回,一半长留此地,供养着这个巨阵。
  一切悉数如梦。
  唯一的区别,是他不知千年之后,究竟会不会有故人撩开藤蔓,让这处地方重见天光。
  他豁上生死,掷了一场豪赌。
  赌他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石洞里不知年月地枯坐着……
  等风来。


第76章 山境
  万幸, 他赌赢了。
  但这个结果依然出乎他的预料。
  “我以为,我等来的会是谁的后人。”卜宁低头扫看了自己一眼,“就如我自己这般, 换了模样、换了身份, 唯一算得上熟悉的, 大约是这躯壳中的一抹灵相,能让阵灵大开阵门。”
  他看着身上古今不同的衣着,怔然许久,又苦笑着开口道:“这话还是说大了, 其实就连后人,都是我曾经不敢想的。”
  “为什么不敢?”闻时疑问道。
  听到这话, 卜宁讶然抬起头, 惊诧地看着闻时:“因为……”
  因为他盘算过无数遍,除了一个灵相半失的自己,他实在盘算不出, 还有谁能在轮回中留下什么后人。
  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,否则他这个阵也不能称之为孤注一掷的豪赌了。
  但闻时居然有疑问,这让卜宁万般不解。
  他上下打量了闻时一番,又朝谢问投去求解的目光,最终还是试探着问闻时:“师弟你……”
  “他灵相丢了。”谢问答道, “刚找回来一点。”
  “灵相丢了?”卜宁担忧地看过来,咕哝道:“怪不得阵灵都费了一阵子才嗅出人来。”
  像闻时这样的情况, 躯壳内的灵相只有一点碎片,对久镇于此的阵灵来说并不明显。恐怕得到灵相震荡, 才能闻到味道。
  “可是……灵相怎么会丢呢?”卜宁问。
  闻时:“不知道。”
  卜宁:“何时发现的?”
  闻时摇了一下头:“有记忆就是这样, 记不清了。”
  卜宁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没有灵相之人想要长留于世间,古今几乎少有人能做到。更何况一千年, 师弟你……”
  他有些迟疑。
  因为在世间逗留千年,乍一听似乎是什么大幸之事,但仔细想来,又有几分“捆缚于世”不得解脱的意思。
  也许是因为专修阵法,卜宁禁不住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。
  “你也许不记得了,我曾经同你说过的,有几个很邪的阵,就是跟某些灵物建立牵系,来达到一些常人无法达到的目的。”
  卜宁解释说,“当然,人心不一,不同人有不同的目的,不过兜来转去总逃不过那几样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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